男男性行为人群（men who have sex with men，MSM）是艾滋病病毒（human immunodeficiency virus，HIV）感染风险最高的人群^[1]。我国新确诊的HIV感染者中MSM所占比例由2006年的2.5%上升到2014年的25.8%，药物滥用是MSM感染HIV的主要原因之一^[2]。亚硝酸盐吸入剂又名rush popper，主要成分为亚硝酸盐（亚硝酸异戊酯，丁基亚硝酸盐，异亚硝酸盐等），是一类平滑肌松弛剂。在我国，rush popper已经取代甲基苯丙胺或摇头丸，成为MSM最受欢迎的娱乐性药物^[3-5]。MSM通过使用rush popper松弛肛门括约肌，从而增加肛交的快感^[6]。国外研究显示，在美国、加拿大和英国的MSM使用rush popper的比例达20%~40%，并且rush popper的使用与大麻使用和不安全性行为具有较强的相关性，更容易感染HIV^[7-9]。我国MSM使用rush popper的比例为10.6%~53.6%^[10-11]。据估计上海市MSM人群规模高于全国其他同类城市^[12]，但未见rush popper使用情况的相关报道。因此了解上海市MSM使用rush popper的情况及其相关因素对于预防MSM感染HIV具有重要的意义。

研究对象  于2019—2020年，通过上海市某社会组织招募MSM作为研究对象，纳入标准：（1）在调查当地居住3个月以上；（2）年龄≥18周岁；（3）自愿参加本研究，并愿意提供知情同意书；（4）于调查前的6个月内有过男男性行为（包括口交或肛交）。排除标准：（1）不愿意配合问卷调查或血清学检测者；（2）调查前6个月内无男男性行为者。本研究经上海市闵行区疾病预防控制中心伦理委员会批准（批件编号：EC-2019-010）。

研究方法  统一培训调查员，对所招募的研究对象进行面对面的无记名调查，收集调查对象的年龄、民族、文化程度、婚姻状况等社会人口学信息，近半年rush popper的使用情况，性行为特征（与同性、异性发生性行为的情况及安全套的使用）。并采集其静脉血，实验室检测了解其HIV和梅毒的感染情况。

血清学检测  HIV和梅毒的初筛使用人类免疫缺陷病毒抗体和梅毒螺旋抗体来拟合检测试剂盒（胶体金法，韩国标准诊断股份有限公司）检测。初筛阳性后，送入上海市闵行区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实验室进行确认。HIV初筛阳性的采用Western blot进行确认，梅毒初筛阳性的使用梅毒螺旋体明胶颗粒凝集试验进行确认。

质量控制  本研究的调查员由上海市闵行区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和上海市某社会组织的志愿者组成，有较丰富的现场调查经验。在调查前就项目方案进行了统一培训，如调查前对研究对象使用统一指导语，使研究对象充分掌握调查的目的和内容，在调查现场由专人对问卷进行逻辑审核并对漏填项进行补充调查。

统计学方法  使用Excel 2010整理数据，采用Epidata 3.1软件建立数据库，SPSS 20.0软件进行统计描述与统计分析。单因素分析采用χ²检验或Fisher确切概率法比较rush popper使用者和非使用者的人口学、性行为特征的差异性。把最近半年使用过rush popper（无=0，有=1）作为因变量；将单因素分析中有统计学意义的和既往文献中被证实可能的影响因素纳入多因素Logistic回归分析。检验水准α＝0.05。

基本情况  共招募到533名MSM，剔除最近半年无男男性行为者54人，共479人纳入研究分析。运用χ²检验比较调查对象与剔除对象的年龄、民族、文化程度等人口学特征指标，显示差异无统计学意义（表 1）。479人年龄为18~69岁，平均年龄（30±8）岁，其中以18~29岁为主（62.2%）；文化程度以大学（大专）为主（60.8%）；婚姻状况以未婚为主（84.6%）；月收入10 000元及以上为主（42%）；户籍以非上海户籍为主（66.4%）。

MSM的性行为特征  自报性取向以同性恋为主的MSM占78.1%；艾滋病相关知识知晓率为80.8%；寻找男性性伴的方式以线上（如通过网络/交友软件等）为主（90%）；半年内参加过LGBT（lesbian，gay，bisexual and transgender）线下活动的占19.8%；77.9%的MSM接受过性病、艾滋病干预服务；男男性行为方式以肛交为主（83.7%）；半年内与4~6人发生过男男性行为的占56.6%。使用rush popper后发生性行为时安全套使用情况显示，24人（11.1%）从不使用安全套，98人（45.2%）有时使用安全套，95人（43.8%）每次使用安全套。对研究对象采集静脉血进行HIV和梅毒检测，结果显示，64人（13.4%）HIV阳性，29人（6.1%）梅毒阳性。

rush popper使用情况的单因素分析  最近半年rush popper使用率为45.3%（217/479）。单因素分析结果显示：每月收入情况、户籍、寻找男性性伴的场所或方式、同性性行为方式、半年内发生过同性性行为的人数、与配偶发生性行为时使用安全套、HIV感染、梅毒感染与rush popper的使用相关（P < 0.05，表 2）。

rush popper使用情况的多因素分析  多因素分析结果显示：月收入6 000~9 999元的MSM使用rush popper的比例高于月收入低于3000元的MSM（aOR=2.379，95%CI：1.056~5.356）；非上海户籍的MSM使用rush popper的比例高于本地户籍（95%CI：1.267~3.057）；与通过其他方式寻找男性性伴的MSM相比，通过网络或交友软件寻找男性性伴的MSM使用rush popper的比例更高（aOR=2.583，95%CI：1.067~6.254）；男男性行为方式为肛交的MSM比单独发生口交性行为的MSM使用rush popper的比例高（aOR=3.426，95%CI：1.486~7.895）；肛交角色为被动方的MSM使用rush popper的比例高于主动方（aOR=1.879，95%CI：1.092~3.232）；半年内与7人及以上发生性行为的MSM使用rush popper的比例高于6人及以下的MSM（aOR=3.161，95%CI：1.532~6.519）；与配偶/同居者发生性行为时每次使用安全套的MSM相比，从未使用安全套和有时使用安全套的MSM使用rush popper的比例高，aOR值分别为2.747（95%CI：1.101~6.856）和2.846（95%CI：1.171~6.917）；HIV阳性感染者较HIV阴性感染者使用rush popper的比例高（aOR=2.310，95%CI：1.247~4.279）（表 3）。

本研究通过对上海市某社会组织招募的479名MSM的横断面调查发现，最近半年使用过rush popper的比例为45.3%，高于北京、西安^[13]、乌鲁木齐^[14]、深圳^[15]、青岛^[16]、武汉^[6]的调查结果。说明上海地区MSM使用rush popper的现象较为普遍，应该给予重视。与rush popper使用相关的危险因素包括：月收入较高、外地户籍、通过网络或交友软件寻找男性性伴、肛交角色为被动方、多性伴、与配偶/同居者发生性行为时从未使用安全套、HIV感染。

本研究发现月收入高的MSM使用rush popper的比例更高，与Chen等^[17]的研究结果一致。这可能是因为rush popper价格较高，一旦使用容易产生依赖，而且通常在娱乐场所使用^[18]，需具备一定的消费能力。随着QQ、微博、微信等各种交友平台的兴起，越来越多的MSM选择通过互联网寻找性伴^[19]。本研究发现90%的MSM通过网络/交友平台寻找性伴，提示我们应充分利用互联网和移动平台对MSM进行HIV防治知识的健康教育，提高其自我保护意识和主动检测HIV的意识。

本研究还发现，男男性行为方式为肛交、性角色为被动方更容易使用rush popper，与北京等地的研究^[20]一致，这可能是因为rush popper可以扩张肛门括约肌，减少肛交时的疼痛，增加性行为中的兴奋感。

本研究结果提示，HIV阳性的MSM较HIV阴性的MSM使用rush popper的比例高。这可能是因为rush popper的使用和性行为显著相关，例如：有多个性伴、进行群体性行为^[21]、无保护肛交等^[22]。国外有研究显示，长期大量使用rush popper不仅会增加HIV和梅毒的感染风险，也会增加致癌病毒的感染风险，如HPV、HHV-8、EB病毒等^[23]。我们应采取综合措施来预防HIV及性传播疾病在MSM中的传播，如大力推广使用安全套以减少无保护性行为的发生、加强同伴教育以减少rush popper在MSM中的流通、推荐MSM中rush popper使用者在发生高危性行为前后服用阻断药，定期进行HIV检测等。

由于MSM活动的隐秘性，本研究通过男性同性恋组织招募研究对象，人群的代表性有一定的局限性；另外，回顾性调查性行为和安全套的使用情况，可能存在回忆偏倚，但本研究纳入的研究因素是最近半年内发生性行为的情况，能有效降低回忆偏倚；本研究为横断面研究，在因果推断上存在局限性。今后有必要对该人群进行队列随访，进一步明确rush popper的使用和HIV感染之间的关系。

作者贡献声明  张星灿  论文构思，数据统计，论文撰写和修订。赵琬，郑煌，毕辰辰  数据收集，质量控制。苏华林  监督指导，数据解释。杨瑛  研究设计，论文修订。

利益冲突声明  所有作者均声明不存在利益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