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严重急性呼吸综合征冠状病毒2（severe acute respiratory syndrome coronavirus 2，SARS-CoV-2）感染引起的COVID-19具有急性起病、传染性强的特点，对人类身心健康和经济发展造成了严重危害^[1]。2020年国家卫健委将COVID-19纳入乙类传染病，采取甲类传染病预防、治疗等控制措施，全国范围内经过有效的医学预防、隔离、治疗，临床治愈者越来越多。安徽医科大学附属安庆医院为安徽省安庆地区唯一的COVID-19定点收治医院，自2020年1月22日至2月23日共收治确诊COVID-19患者83例，截至2020年3月4日全部临床治愈出院。本文对收治的COVID-19患者的实验室检查、临床疗效、影像学特征及预后转归等情况进行回顾性分析，并分为有武汉暴露史组和无武汉暴露史两组，探讨湖北尤其武汉以外地区病例的临床特征，以期提高对COVID-19的认识及诊疗水平。

一般情况及病例分组  回顾性分析安徽医科大学附属安庆医院2020年1月22日—2月23日收治的COVID-19确诊病例83例，其中轻型5例、普通型77例、重型1例。本研究已通过安徽医科大学附属安庆医院医学伦理委员会批准（医学伦审2020第8号），所有病例临床诊断、检查、治疗、治愈标准等均符合国家卫健委发布的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诊疗方案^[3]。收集83例患者的流行病学资料、临床特征、影像学资料、临床预后等数据进行回顾性分析。将发病14天内有武汉居住史或武汉旅行史的患者归入有武汉暴露史组，未到过武汉的患者归入无武汉暴露史组。

流行病学及临床特征  83例经实验室确诊的COVID-19患者中，有武汉暴露史的共有47例(56.6%)，其中男性30例(63.8%)，平均年龄(40.6±10.3)岁。36例无武汉暴露史，其中男性19例（52.8%），平均年龄（45.2±14.2）岁。无武汉暴露史患者大多有同武汉暴露史患者密切接触史，为家庭聚集性本地传染发病。83例患者中有24例(28.9%)患有基础性疾病，9例(10.8%)患有心血管系统疾病，7例(8.4%)患有糖尿病，3例(3.6%)患有陈旧性肺结核病史，5例(6.0%)患有其他系统疾病；入院时症状以发热(63例，75.9%)、干咳及咳痰(57例，65.1%)、乏力及肌肉酸痛(47例，56.7%)、胸闷(15例，18.1%)等症状为主，62例(74.7%)合并多个症状，8例(9.6%)在入院时无任何临床症状；另75例患者在出现症状到入院时间的中位数为5.0天。两组患者性别、年龄、基础疾病、入院症状、发病时间等临床资料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表 1）。

血液生化检查  患者入院后均多次行血常规、血生化、血气分析、凝血功能、血沉、血清炎症相关因子（CRP、PCT、IL-6）等检查，操作严格按照检测标准进行。

咽拭子及肛拭子实时荧光RT-PCR  所有病例标本均送检安徽省疾病和预防控制中心进行咽拭子实时荧光RT-PCR检测SARS-CoV-2核酸^[2]。部分病例行肛拭子粪便RT-PCR检测病毒核酸。

高分辨率螺旋CT  所有病例入院及治疗中均多次行高分辨率肺部螺旋CT检查，采用西门子64层螺旋CT进行扫描，患者采仰卧位，两臂上举，使胸部正中矢状与检查床面中线在同一平面上。扫描范围从肺尖至肺底，层厚2~5 mm，薄层螺旋扫描。

统计学分析  采用SPSS18.0软件进行统计分析。正态分布的数据以x±s表示，非正态分布数据用中位数及四分位数[M(IQR)]表示；计数资料的描述采用例数和构成比的形式表达。两组间计量资料的比较采用t检验(正态分布资料)和Mann-whitney秩和检验(偏态分布资料)；计数资料的比较采用χ²检验。P < 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血常规、血气分析、血生化、凝血功能、炎性指标等相关实验室检查  入院时，83例患者中有16例(19.3%)白细胞计数 < 3.5×10⁹/L；40例(48.2%)淋巴细胞 < 1.1×10⁹/L；49例(59.0%)活化部分凝血活酶时间 > 40 s；24例(28.9%)纤维蛋白原 > 4 g/L；18例（21.7%）丙氨酸氨基转移酶 > 45 IU/L；17例（20.5%）天冬门氨酸氨基转移酶 > 40 IU/L；6例(7.2%)乳酸脱氢酶 > 250 IU/L；52例（62.7%）降钙素原 > 0.046 ng/mL；49例(59%)C反应蛋白 > 6 mg/mL; 部分病例IL-6增高明显，经有效治疗后期趋于正常。血气分析检测提示部分病例出现低氧血症，PaO₂下降，PaCO₂、pH大多正常，同临床呼吸症状相符合。两组患者实验室相关指标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表 2）。

实时荧光RT-PCR核酸检测  临床病例检查和治疗中均多次行RT-PCR核酸检测，疑似病例行核酸检测，首次检测阳性者61例（72.6%），第二次检测阳性者18例（21.4%），第三次检测阳性5例（5.6%）。行肛拭子粪便RT-PCR检测者36例，阳性7例（19.4%）。

COVID-19患者CT影像学特征  83例患者在入院时胸部CT检查结果显示，77例存在肺部影像学改变，其中21例(25.3%)表现为单肺多发斑片磨玻璃影，52例(62.7%)表现为双肺多叶段多发片状磨玻璃影，4例(4.8%)表现为孤立磨玻璃影，6例（7.2%）胸部CT无明显异常。经有效的临床治疗，83例患者肺部病变均明显吸收好转。至2020年3月4日对出院2周以上的13例患者进行随访复诊，胸部CT复查病灶均基本吸收，未见明显肺间质纤维化改变（表 2、图 1）。

A:A 42-year-old female with patchy outer lung.B:A 41-year-old male with patchy and ground-glass lung.C:A 34-year-old male with patchy and ground-glass lung, the focus is distributed along the axis of the bronchus and blood vessel.D:A 53-year-old male, confirmed COVID-19 normal type on Feb 1st 2020, two lungs scattered multiple ground glass density shadow and patchy high-density shadow, uneven distribution, two lungs mainly.Anti-virus, antipyretic, regulating the internal environment, nutritional support and other comprehensive treatment were given.E:Two weeks after the re-examination of CT, two lung lesions showed more obvious absorption.F:Four weeks later, CT showed that both lung lesions were better than the anterior slice. 图 1 COVID-19患者典型肺部CT影像学表现及特征 Fig 1 CT findings and characteristics of typical lungs in COVID-19 patients

图选项

临床诊疗及转归  临床病例按照国家卫健委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诊疗方案并结合患者自身病情特点予以临床诊治。予降温、退热、调节肠道菌群、营养支持等对症治疗, 早期予干扰素α-2b雾化吸入（重组人干扰素α-2b, 每次500 IU, 雾化吸入, bid）+洛匹那韦/利托那韦（每次400 mg/100 mg, bid）口服抗病毒治疗, 疗程10天左右。大部分患者服用洛匹那韦/利托那韦后第2~5天出现纳差、恶心；少数有腹泻或呕吐，给予PPI或调节肠道菌群药后均能耐受；2例 > 70岁患者因不能耐受在用药第4天停用。20例症状较重或短期内影像学进展明显的患者在前述治疗方案基础上予短疗效（3~5天）、中小剂量甲泼尼松龙针（40~80 mg/d）联合丙种球蛋白治疗，其中1例进展为重症病例（有武汉暴露史）, 收治到重症监护病房，并入组IL-6拮抗剂妥珠单抗临床实验研究组中。截至2020年3月4日，83例患者临床症状及相关检查指标全部改善，符合卫健委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诊疗方案出院标准，均临床治愈出院，无一例进展为COVID-19危重型。有武汉暴露史和无武汉暴露史患者之间临床诊疗及预后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表 3）。

截至2020年5月23日，安徽省累计报告本地确诊病例990例，治愈出院984例；累计报告境外输入确诊病例1例，累计报告死亡6例^[4]。这种由严重急性呼吸综合征冠状病毒2（SARS-CoV-2）导致的传染病，之前从未在人类出现过，目前来看人类对SARS-CoV-2普遍缺乏免疫力，相互间容易传染流行^[5]。本地区的感染患者多数为武汉市居住、旅行相关的有武汉暴露史病例，本地病例以家庭聚集性感染为主。安庆地区首例病例于2020年1月22日收治定点医院，83例患者从出现首发症状到收治入院的中位时间是5天，尽早诊断、早期隔离、有效治疗显得尤其重要。大部分COVID-19患者主要表现为发热、干咳、乏力等症状，少数患者不以发热为首发症状，其中腹泻5例、头痛2例。有6例密切接触者病毒核酸检测阳性，但无明显临床症状，入院观察期间1例出现发热、干咳及典型肺部CT影像特征；部分患者出现低氧血症，二氧化碳潴留不明显，早期积极的氧疗显得较为重要。

目前在临床诊治中，咽拭子、痰液、下呼吸道分泌物等标本中RT-PCR检测出病毒核酸阳性为确诊COVID-19的金标准。实际临床诊疗中发现部分病例需多次反复检测才能确诊，核酸检测的阳性率偏低^[6]。本组RT-PCR核酸首次检测阳性率72.6%，难以达到及时、准确的病毒核酸检测，对尽早采取隔离措施、进行及时有效治疗带来一定难度。目前有报道COVID-19病例粪便中核酸检测阳性，并提取到活性病毒^[7]，本组资料中部分病例进行肛拭子粪便检测，有7例阳性。因此建议同时送口/鼻咽拭子标本和粪便标本进行病毒核酸检测，以提高病毒检测的阳性率。

COVID-19的发病机制、疾病进展等尚未完全明确，SARS-CoV-2在传播途径中致病性是否增强、病毒是否变异等尚不能确定^[8]。本地区感染病例中47例有武汉暴露史，36例无武汉暴露史，患者大多有同武汉暴露史患者密切接触史，且多为家庭聚集性本地传染发病。我们对两组病例资料的发病时间、临床症状、实验室检测、影像学检查、临床治疗、病程及转归进行全面系统的统计学分析和比较，发现两组临床资料相关指标均无明显差异。我们的研究初步表明SARS-CoV-2在人群传播过程中病毒致病性未见明显改变，病毒变异的可能性不大；与WHO的COVID-19联合考察报告结论相符。

近期的病理解剖病例报告提示COVID-19的突出病理变化在肺脏，主要表现为肺泡大量炎性渗出，毛细血管扩张、损伤，肺纤维化及透明膜不明显^[9]。早期的高分辨率肺部CT对早期诊断COVID-19及病情治疗具有重要作用。虽然病毒性肺炎的影像学表现常被认为是非特异性的，但是，研究发现COVID-19仍具有较特殊的肺部CT特征，如早期CT表现为肺内单发或多发片状磨玻璃影，可呈网格状改变^[10]。部分病例磨玻璃影的基础上伴有实变影，“充气支气管征”较为常见。此外，纵隔及肺门淋巴结肿大及胸腔积液少见。治疗恢复期大多数病灶缩小或消失，少数遗有部分肺间质纤维化。高分辨率肺部CT可反映病变的细微肺部结构，临床和影像学的结合可以极大地提高COVID-19诊断的准确性及病情判断^[11]。

通过对安庆地区COVID-19患者的诊治，我们认为COVID-19是一种急性自限性传染病，两组83例患者从首发症状出现到临床症状明显好转、肺部影像学病灶吸收改善、口咽拭子RT-PCR核酸检测连续2次（采样时间至少间隔24 h）转阴的中位时间是17天，最长为35天。尽管目前尚无疗效确切的治疗药物^[12]，在COVID-19病毒感染期间，注意休息、加强营养、增强自身抵抗力等同时，给予干扰素雾化吸入、洛匹那韦/利托那韦片剂口服抗病毒治疗也有较好的疗效。83例患者大部分恢复良好，未见普通型患者向危重症型转化。因为缺少随机双盲对照的临床试验，抗病毒药物的临床效果尚需进一步研究^[13]。在COVID-19治疗中，对糖皮质类激素治疗的时机、疗效尚存在争议^[14]，我们对20例症状较重或影像学快速进展的患者在抗病毒基础上予短疗程（3~5天）、中小剂量甲泼尼松龙治疗，19例患者病情得到有效控制、临床指标逐步好转；COVID-19患者存在过度免疫炎症反应，但致病机制尚不明确，我们对部分病例检测发现IL-6增高，可能同免疫炎症反应密切相关，IL-6在COVID-19中的作用及机制仍需进一步验证阐明。对于病程进展期低氧血症患者给予经鼻高流量吸氧或尽早使用无创机械通气可阻止病情进展，改善呼吸功能及预后^[15]。COVID-19属于中医温病范畴，病损在肺，病机经过热毒、湿毒和虚损三个阶段，辅以中医辨证施治，对于提高机体抵抗力、缩短病程、改善预后有一定作用。

本研究为单中心、回顾性观察研究，样本量较小，研究对象多为普通型和轻型，对重症和危重型患者的病程、转归等较多问题缺乏研究探讨。对于COVID-19患者的病程、预后及转归尚需大样本量出院病例的随访和复诊资料，才能有更全面的认识，才能更有效地指导临床工作。